朝聖亞當斯 (《開心地》II之5 )
© Bobby Yip
2012年4月25日 星期三 陰、小雨
吃過幾頓麵，今早是面包配餐肉炒蛋，跟從前露營大同小異。
上午，我們駕車到 Tunnel
View ，對於只能一日遊的過客，僅來這個視點已盡收美景。這是四十一省道一條隧道出口處，面對優勝美地開闊的景致，從左至右可見酋長石、半圓丘、三兄弟和新娘面紗瀑布。前景林木茂密，頭頂浮雲變幻，乾坤相合，剛柔並濟。阿當斯鍾情於此，不論冬夏晴陰都留下過影像。若選優勝美地的「典型」，非此莫孰。
此刻天陰並下著小雨，氣温八至十度，看不到照片中多變的色調，較為灰沉。儘管天氣不佳，在寒涼下我們仍逗留了一段時間，始終視野廣闊迷人，天色少許光暗轉變都影響著大地予人的觀感，細意去看不覺沉悶。
愛玩帆船最能抵冷的 Gordon穿了短褲，最終仍嚷著要回酒店添衣。當我們再次出發，他已改穿防水的帆船褲及厚衣，以備其後前往更寒景點。其餘三人有做沒說，亦加重裝備，浪費來回時間，就把責任推給開口那個吧？
其實，沒有工作和時間壓力，這些來來回回並不惱人，甚至可說是享受，自自然然地處之。行程不順，時間也許用多了，但若無所渴求，有什麼所謂？
身處大自然，節奏與之相應，非浪費光陰，是浪漫地配合。
到高地前先補充熱量，在酒店附近一間小店吃三文治和喝熱湯，提早吃過午餐。
這一程駛了三小時，越高積雪越多。其間我們數度停車：一次停在路邊，在道旁遼濶的大鈄台遊手好閒，四圍眺望，又像小孩般講笑追逐。另一次停在一頭郊狼身邊，互相對望良久，大家還在爭辯是否狐狸，亦討論公園不准遊人餵飼動物的規定，讓牠們自然生存是否合理，直到看著它走進雪地，往樹林深處，然後我們下車，四野無人，踏雪尋狼。Benny 一再以他詼諧的口音說笑，逗得大家開懷，你推我撞，直至 Gilbert 把他推倒在地而罷。
如此幼稚的搞作，在寒氣中增添暖意。
在兩旁白雪的車道上飛馳，聆聽來自收音機的音樂，十分怡人。當播到 Orchestral Manoeuvres in the Dark 在1980年發行的 Enola Gay，那節奏有勁的電子歌曲，在吃橙的 Gordon 突轉過頭問：
「Bobby 你那時開 P，你們讀男校的，找什麼女仔去呀？」
突如其來一問，我笑不合嘴：「那時有人找我參加 P 比賽，還贏了最佳服裝獎，周潤發做評判呢。」
此刻勾起中學的不羈，不覺已經三十一年，當時十八歲，在同學開的派對，被聖保綠學校一位女生看中，相約參賽，在她教舞的父親指導下排練。那一晚周潤發和鄭裕玲在的士高，周上衣僅穿白色背心……
就像此刻汽車向前奔馳，時光飛逝，從前事早已甩在後面，偶有人提起，才回頭探望，自我陶醉一下。
終於抵達 Glacier Point ，稍早前不停向上爬的車道，轉了一個突然向下衝的急彎，像是衝落盡頭懸崖，大家「哇」了一聲，被嚇一跳。
「冰川點」海拔七千二百呎，從谷底算起也有三千二百呎。這觀光高點，視野比 Tunnel View 更廣，地貌更原始，卻稍為單調，幾乎清一色山頭，但近遠相配，正中就對著高度相約的 Half Dome。
與昨天從下往上看有別，此時的半圓丘沒有陽光照耀，在烏雲下顯得沉鬱，更顯粗獷，傳說原有半邊是在冰河時期被移動的冰川割走，餘下垂直的破邊，但另有謂是時間作崇，石層像葉片般慢慢脫落的。
若信傳說，心中幻想著史前遠古巨大神力猛沖，那多動聽，唯現實往往沒那麼戲劇化，景致漸變於無形，光陰為自然界洗體，不著一迹。
我們架起木頭機，遙拍風光。阿當斯在這個位置所呈現的大好天色此際全完沒有，若只為拍得同樣氣氛，會大失所望。然則我們興致勃勃，順著天意拍攝，倘有額外的，如偶爾一線天光，都是恩賜。
回程我們返抵早上來過的「隧道觀景點」，這時多了一群拍攝者，好像是一個攝影班，在帶領下一字排開腳架，用不同相機對著前景。下過一陣雨，烟霞在谷底形成，飄起，消散，相當迷人。人拍我拍，隨即參與其中。
沒有想過和他們之間「職業」、「業餘」或「沙龍拍友」等分別，完全沒有別扭和負擔，大家共享眼前大自然展露的美態。在學習攝影路上，眾多拍攝者包括我在內都曾臨摹阿當斯的手法，從中獲得啟發。Gilbert 即時為大家取了外號，借用校名，戲稱「官職龍」。大家邊拍邊笑。
回到酒店，Benny 再展廚藝，以麥當奴的鹽和胡椒調味，弄一道從小姨丈夫學來的粉絲蝦煲，加上一盤龍蝦丸浸豆苗，放到桌前，大家為一個四人即慶組織在優勝美地成立而歡呼。